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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错过那场戏
一阵风，一片叶，打着卷，落在老屋的瓦片上。瓦是江南的帽，楚楚然，似片片暗玉点缀屋上。岁月催人老，亦使老屋的瓦落尘泛黑，沙土落在瓦上，树叶落在瓦间，一层层，积淀着多少光阴故事……
“走快点，要不然就错过你爷爷的戏了！”奶奶冲我喊着。七十二岁的她，身子还算硬朗。她走在前面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罐酒，不料却在转身看我时被砖块绊倒了。她的骨头撞在水泥地上，发出像爷爷咀嚼脆鱼时发出的声音。我一惊，赶忙扶奶奶起来。幸好，奶奶并无大碍，她利索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。酒被她护在胸前竟然一滴未洒，我问她：“为什么不在酒罐上盖好盖子？”她说：“酒香比人快，你爷爷闻到酒香就知道我们在路上了。”我笑了。她向我招了招手，示意我走快点。我不敢怠慢，几步赶上了她。
“十数载多恩爱相亲相依，到如今一旦间便要分离。”爷爷在戏台上唱着。“终于赶到了，没有错过啊！”奶奶咧着嘴，气喘吁吁地说。
闻着醇厚的酒香，我似乎有些醉了。看着身旁的奶奶就这样安静地坐着，好像那几条她买来的鱼，在清冽的水中然不动。在清朗的空气中，又如僧人般虔诚。戏台上的爷爷一板一眼都入她的心。
“君王意气尽，贱妾何聊生。”京鼓敲了三下，锣轻鸣，她张口小声念道。“有些事走慢了，也就错过了。”奶奶倒着酒，与我说道。她忙着，嘴角却始终上扬。这些酒，必定是为爷爷准备的，她也未曾向爷爷说起我们的匆忙、她的跌倒。这些，只留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窗外，阳光照了进来，照得那坛酒波光粼粼，也照得爷爷奶奶的脸红通通的。这场戏，奶奶与我终究没有错过，因为她知道爷爷唱戏的机会已经不多，她的听力也会渐渐丧失。而我，更未错过他们的情、他们的爱。
风暖了，瓦生烟了，飘飘然，悠悠然，我未错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