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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大风来临的时候
当乌云漫过山口的时候,我就知道,风要来了。
我加快脚步,在这莽莽榛榛的草原上寻一处避风的地方。逐渐漫开的黑云遮住了太阳的光,天空变得低沉,鼠兔四散奔向自己的洞穴。刚在一处牧民废弃的棚屋下落脚,凄厉的风声就在耳边吹响。
棚屋只有一面石墙,其余的四面立上几根斑驳的木杆,再盖上一整块黑色的牦牛毛扎成的厚毡子,毡子的四角被几枚乌黑的生铁钉牢牢地钉在了地里。
就那么一瞬,棚屋一阵吱呀,木杆晃悠了几下,棚顶的黑色牛毛毡就被风吹开了,遍地绿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摁到了地上,牛羊四散奔逃。顷刻间,飞沙走石。风,便从山口间猛得撞将了下来。
高原的风,是不留情面的,它不管你的祷告,也不顾你的咒骂,只顾着依照自己的意思胡乱地吹,胡乱地撞,胡乱的把一切阻挡它的东西连根拔起。我紧紧倚在棚屋唯一的一面墙上——不,与其说是倚,不如说是顶在上面,仿佛我一但撤掉这锱铢之力,整面石墙就会轰然倒下。
忽地,头顶一亮,不是天气放晴,而是那块厚厚的黑毛毡被风从地里拔起,像一张破布被扬在了天上。乌云压来,尖锐的冰粒“唰唰”地呼啸下来,像无数从宇宙深处射出的细小的箭迭,划破冰冷的空气,并且让原本冰冷的空气在它们经过的路径里愈发冰冷。顿时,空气中又充斥着野兽呼啸的声音了。天空灰暗,骤雨夹杂着冰粒,连同动物的干粪在风中被扬起,浸满雨水后又落回地里去。
草甸上牛羊啃剩下的干草被连根拔起,和那些兀鹫掉落的的羽毛,宰杀牛羊剩下的皮毛鳞屑吹到了一处去,在风雨里打着旋。我背抵住石墙,手掩住面门,雨点和雹之轰在我面前的土地上,激起阵阵飞尘。落下的雨水和融化的冰粒汇成了一条条河流,在风的阻碍下,不往低处流,反而逆着土坡往上爬去。
似乎是风公公把泼妇一般的风婆婆拉回家了吧,那破布似的的牛毛毡子也落了下来,水似乎是得了胜,终于能顺畅地往下流了。风撒完一顿泼之后,草原终于明朗了以来起来,云雾还没被吹散,但是太阳的光已经透了下来。鼠兔甩了甩身上的水,从灌满雨水的洞里钻出来。我直起身子,靠着石墙,看着山口边倾下的两弯彩虹。
一场大风把高原彻彻底底地清洗了一遍,干草的香味弥漫开来。
如果有人问,当大风来临的时候,你会怕么?
不会,不会的,没有大风,世界怎能清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