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巷深处渡流年

小巷深处渡流年

　　从学校门口出来，背着个快比自己还重的书包，心情却格外得轻。太阳闲靠在西边，但离落下还有一段时间。光，从硕大的叶片间淌下来，像沙，淡淡的，暖暖的，却又没有沙子那般沉重的；又像雪，却又没有雪那般寒冷的。或许，那是最像水的吧。截住流光，捧在手心里，这应许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物。张开手，那光便如水一般从指缝间流去了。

　　拐进小巷里，追上同学，笑声在白墙黛瓦间荡漾，碰撞。

　　这是经典的苏州小巷，苏州城内想是有千万条于此一般模样的巷子的。青石小路，石板间夹杂翠绿的青苔。爬山虎从旁边的院子里漫出来，搭在瓦片上。边上有一口古井，想来是有几百年头了。两旁的建筑大多是标准的白墙，黑瓦，棕色的木门。当然，也有个例：其中夹着一间民国建筑，很洋气的，却深藏在小巷里。深灰色，两层，二楼还有两个小小的半圆的阳台，面向小巷。

　　巷子是东西向的。太阳走在我们前面，善意地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。周围的墙不再是简单的黑白灰了，而是晕上了暖黄的色调，似被多次翻阅的旧书。想来，那是岁月的色泽了。

　　至路的尽头，有家老人开的理发店。店门口没有象征着时髦的旋转的灯，只是外面的墙上钉着块木板，上面用记号笔歪斜地写着“理发”二字。电推与风扇的嗡嗡声与夏日的午后，是绝配的。在另一边，还有一家书店，也有可能是民宿，我未曾进去过的：一扇浅黄色的白桦木门，门上挂一个铜色的铃铛。在这里看书，住宿，想必是一种享受。

　　走到尽头，向左转，右手边有一座小石桥。桥下是河水的碧绿，缓慢，无声，不停地流着。河中有船，却只是顺着水的方向走，而那水的方向也不会变的，只朝着一个方向走，船自然也朝着一个方向走。这河到底流向何处呢？或许是广阔的大海吧，或许是无止境的吧。那这船的终点又在哪里呢？那也是无止境的吗？我不知道。或许，船上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吧。

　　曾几何时，当我趴在桥上看河中形形色色的船，船上形形色色的人时，我是否已经在船上了？

　　过了桥，便能看到苏州图书馆了，不过是后门。那里有不少猫，一到夏天便都懒洋洋地躺在漫着阳光的地上，我见过的。再往前走，就是地铁站了。几站路，不出十几分钟，便能到家了。

　　好了，让我们回到开头吧。“乌鹊桥边野草花，乌衣巷口夕阳斜。”除去感情，这句诗似乎挺适合这个画面的，虽然这条小巷不叫乌衣巷，但周围确乎是有乌鹊桥的。太阳已经半边陷进地下去了，我永远抓不住流光，那是和水一样的啊。

　　我再也回不到这儿了，也许在路上我还能看见这小巷，这小巷中的白墙黑瓦，青石小路。但我确乎是再也回不到这儿了。

　　流光不可掬，流年岂可逆。

　　似水流年，似水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