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妈的粽子

姑妈的粽子

　　“疏疏数点黄梅雨。殊方又逢重五。”六月的愁绪像一缕清风，轻轻拂过我的脸庞。我是故乡送走的那一只小船，在这没有硝烟的考场上滋长着无尽的乡愁。

　　没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，超市早就把一捆一捆墨绿精巧的粽子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，到处都贴满了打折的牌子。我站在柜台前，嘴唇嗫嚅着，双脚踌躇着，眼睛在这一堆花花绿绿的粽子之间扫视着，鼻尖仿佛感受到了那遥远的气味，恍惚中我看到了一口大黑锅，锅下的烈火沿着干柴不断攀升，激得水翻腾起来，大大小小的粽子挺着大肚子在水中打出一个个饱嗝，粽香从锅中满溢出来，踏着风来到农家小院的各个角落。

　　小时候，端午节是姑妈的舞台。当露水才刚刚润湿了叶子时，浸泡了一夜的糯米首先登台亮相，盆里浑浊的水倾倒下来，像是揭开了那神秘的面纱，只见一颗颗米粒犹如畅饮了琼浆，饱满而富有光泽。姑妈洗好了粽叶便回到了厨房，点起了柴火，在红砖砌成灶台上架上锅，随着锅里传出的油的哧溜声，姑妈呼风唤雨般让酱油、盐巴、五花肉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，锅铲也来凑热闹，三两下那浓郁的肉香就荡漾在厨房中了。门外，一群小猫伸长脖子，侧头的，点头的，张大嘴巴的，摇头晃脑的，舔着手掌的，嘴角边是垂涎的口水。

　　当一切准备就绪已是正午十分，姑妈终于坐下来了。揭了揭额头上的汗水，像是在做化学实验一样，姑妈将“滤纸”折成漏斗状，用“药匙”将糯米，五花肉，红豆慢慢填进去，直到仿佛粽叶要炸裂开来，用粽叶封住了口，粽绳飞快缠绕着，一个粽子就这样扎好了。我站在姑妈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，却怎么也干不好这精细活儿，不是糯米见缝插针的从缝隙间钻了出来，就是粽绳散了架束缚不了粽子。姑妈沉浸在这些小工艺品中，嘴角微微上扬，脸颊上的酡红点点晕染，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像。

　　待到夕阳西下，粽香从锅中满溢出来，姑妈就从一片氤氲中走了出来，给了我几个粽子。我急忙拨开粽叶，轻轻咬上一口，沁人心脾、唇齿留香。时光轻飘飘地带走了曾经端午的一幕幕，只留下一份感受在记忆深处。

　　我想，很多年以后，当我面对陌生的风景，准会想起，儿时我像尾巴一样跟在姑妈后面看她包粽子的那个遥远时光。当时，我仍是少年，而姑妈也依然还在我身边，她的粽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粽子……